一泓清潭

2023-02-08 10:11 来源:定海山 作者:刘乾能

  老屋旁蜿蜒的小溪中,有一泓潭。阳光穿过五彩林,将婆娑树影覆盖在潭上,潭水便跃动着五彩的光。一时间,你甚至都分不清究竟是树林的五彩,还是潭水本就五彩。

  潭不大,长宽不过丈余。潭边的石头,圆滑潮润,披着细密的绿绒苔。绿苔上细小的雾珠,在阳光下泛着一圈晶莹剔透的光。仔细看,会发现它们因为源源不断的水雾落下而不停跳动,阳光也便跟着跳跃起来。

  潭水清澈,阳光下的水波细密而均匀,从滴水处慢慢四散开来。叮咚的滴水,让秋日的山林溪沟显得更为安宁,透出谦和温厚的韵味。潭,尽情享受着季节给予的宁静斑澜。

  这样难得的时光,是潭经过无数磨砺的结果。 起先,或许只是偶然而至的一场春雨,在山间汇聚成一条溪流。溪水越聚越多,顺山而下,前赴后继。泥土被冲走,沙石被裹挟,那些硕大的石块,在溪水不舍昼夜的冲刷中,渐渐变得光滑圆润。而溪水还在不断下落,砂石还在不断被冲走。不知过了多少年,当高处下落的溪水,已然无法直接砸在泥沙石块上时,人们发现,沟底出现一泓深潭。绿茵茵,如一枚硕大的翡翠,晶莹剔透。亮晶晶,似一只明亮的眼睛,仰望星空。

  潭从出生到长成,走过了一段漫长的历程。一路走来,潭在观察。它记得,在自己的旁边,也曾经出现过一股溪水。它甚至幻想过它们一起成长,相依相伴。但很快它就发现,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。那股溪水,因为没有高崖的衬托,无法冲击出潭的深度,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眼前流过。潭边常有的,是深深浅浅的蹄印,或一闪而过的鸟影。

  一路走来,潭在学习。学习宽容,春夏秋冬,雨雪霜露,它无一例外地接纳,并让其成为自己鲜活的一部分。冰雪在潭里溶化,霜露在潭里融合。潭让所有的水份变成自己,归为一体;学习大度,春天,它不会因为随水而下花瓣的沾沾自喜而失落。夏季,它不会因为山洪的暴戾冲刷而苦闷。深秋,它不会因溪水枯竭而懊恼。严冬,它更不会因溪水冰封而沉沦;学习舍弃,潭懂得,只有包容有度,才能站稳脚跟。自己的存在,既缘于溪水的不断涌入,更缘于溪水的不断涌出。如果只求一味地接纳而不懂得舍弃,必然会让自己弱小的身躯承受更多更大的苦痛,甚至会撑破自己的躯体。

  潭,是一位睿智的老者,目光安详而谦和,神情深沉而内敛。时光让潭明白了许多,前行的道路上,如果能停下匆匆的脚步,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惊喜。而只有经受得住时光的反复打磨,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深邃而宽广。它就那样静静地镶嵌在老屋的沟旁,任时光流淌,随岁月变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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